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 编译自:爱沙尼亚国际防务与安全中心(ICDS)

[知远导读]本文节选自爱沙尼亚国际防务与安全中心(ICDS)于2017年底发布的名为《俄罗斯电子战能力(2025年)——在电磁频谱领域对北约构成的挑战》的权威报告。近年来,俄罗斯常规军事能力成为北约波罗的海国家分析与研究的重点。该研究报告致力于考察俄军自2008年末开启改革进程以来如何重点开发电磁频谱、如何加大部署与使用电子战装备的力度,以及其背后的原因。报告首先将俄罗斯军队电子战能力放在更宽泛的军事能力背景下,考察其编制结构、发展历程及未来可能的发展方向;其次研究俄罗斯军队电子战系统与装备的现代化进程;最后研究了俄罗斯电子战能力发展进步可能给北约(特别是北约东翼国家)及其防务计划带来的影响。

报告完成的过程中大量采访参与并了解乌克兰东部冲突的电子战专家和作战人员,尽量不夸大俄罗斯军队对北约及其东翼盟友(特别是波罗的海国家)的威胁程度,以帮助北约政策制定部门与规划部门理解俄罗斯军队电子战能力可能带来的挑战,避免高估/低估俄军电子战能力的情况出现。报告全文约28000字,如需参阅全文请登录http://www.knowfar.org.cn/了解。

俄罗斯在电子战方面的进步

从车臣到乌克兰:俄罗斯电子战手段对作战行动的支持

俄罗斯军队在电子战与电磁频谱(EMS)运用方面的进步,在近年来俄罗斯军队参与的军事冲突中表现得很明显。尽管俄军在第一次车臣战争中并没有很好地发挥电子战能力,但在这次战争之后,俄军立即进行快速整改,以更好地满足作战需求。第二次车臣战争中,俄军电子战能力得到明显改善。2008年8月俄格“五日战争”中,由于冲突时间很短,限制了电子战作用的发挥。而在后来吞并克里米亚半岛以及随后介入乌克兰东南部地区、支持叙利亚政府的作战行动中,俄罗斯电子战力量均闪现着其身影。在此期间,俄罗斯总参谋部研究了电子战装备的战术技术性能,提出改进意见,并将作战中获得的经验教训运用于装备采办、编制调整、部队训练与作战条令开发。目前来看,俄军在战略、战术层次都将电子战工具作为一种“兵力倍增器”使用;这不仅给技术欠先进的敌人带来诸多困难,同时也给高技术敌人在电磁频谱领域带来严峻挑战。

考察俄军电子战能力发展过程,特别是结合俄军在军事冲突及电子战运用中获得的经验教训,有助于我们理解俄军电子战系统及有关专业人员是如何将之与其它作战要素结合使用的。20世纪90年代,受军费不足的制约,俄罗斯电子战能力发展一度乏力。2008年末“新面貌”改革以来,俄军开始大力振兴电子战部队,加紧采购现代化先进装备。乌克兰与叙利亚冲突为俄军在作战环境下检验新电子战装备提供了绝佳机会。然而,由于更多电子战系统部署于乌克兰冲突期间冲突地域,那么我们主要致力于考察电子战如何用于补足与支持相对小规模的部队。我们认为,目前无论在冲突前、冲突中,还是冲突后,电子战都已经成为俄军考虑的重要内容。

第一次车臣战争、第二次车臣战争与俄格冲突

第一次车臣战争期间(1994-1996年),俄军运用电子战工具干扰车臣武装份子的通信系统。总的任务由联合情报群控制,而电子战系统主要部署于地面部队和第4空军集团军。尽管如此,由于有关人员训练不足、专业人员配备不足等问题,俄军在此次电子战实战运用中表现并不好。1994年,在攻击格罗兹尼(Grozny)等重要战斗中,俄电子战部队总是跟在前线部队后面,对敌部队通信系统进行战术压制。具体而言,在第一次车臣战争中,俄军地面部队运用电子战手段的主要不足还包括:战术战备程度不足、干扰站不可靠、行军过程中电子战装备运用复杂。事实上,直到1996年8月,当反叛武装份子攻击格罗兹尼时,俄军竟不能够干扰敌通信系统。第一次车臣战争结束后,俄军总参谋部根据战争中暴露出来的问题,进行积极整改。到第二次车臣战争时,由于列装新电子战装备、在第58集团军组建电子战指挥中心以及采用RP-330KP构建自动化指挥系统,俄军已经能够成功地干扰敌通信系统(尽管受车臣山地地形的制约)。此外,俄电子战部队还用于支援俄罗斯地面部队及其它部队的作战行动、改进干扰与测向装备的运用方式、维持对敌活动地域通信网络的不间断检测,以及干扰敌无线电控制的爆炸装置。尽管如此,仍暴露出一些短板:在冲突期间,俄军电子战部队主要对敌商业通信起作用,但对敌军用级别的通信系统似乎无能为力,更无法用于压制敌先进武器系统或防空系统。

尽管俄军电子战运用在两次车臣战争之间有一定发展进步,但从中获得的经验有待于进一步扩展运用至其它作战环境,尤其是机动作战行动中。2008年俄格“五日战争”,为俄军新列装的电子战系统提供了难得的实战检验机会。在这场战争中,少数电子战官兵被编配至部署于南奥赛梯的营战术群。开始阶段,俄空军损失了五架战机,并由于压制格鲁吉亚防空系统不力遭到国内批评。后来,俄空军改进战法:一架12PP飞机在南奥塞梯与阿伯卡茨共和国(Abkhazia)上空执行支持作战的日常巡逻任务;而米-8PPA直升机和米-8PSM-PG直升机在靠近战场前线的空域活动,为前线部队提供反敌雷达的能力。此外,俄军还运用电子对抗(ECM)手段干扰格鲁吉亚军队的无人机。

格鲁吉亚的山地地形极大地限制了俄军安装在固定翼飞机、直升机上的干扰器的战场运用。即使在这样的条件下,俄电子战力量仍然在支持作战行动和促进部队防护活动中起到积极作用——这种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战前在“苏-34”战斗机上配备的“希比内”(Khibiny)自卫系统。尽管其作战运用是转瞬即逝的,但“苏-34”及其电子战系统还是有效压制了敌防空系统。相比而言,到2014-2015年的乌克兰危机以及叙利亚军事行动时,由于电子战部队重组完成、武器系统现代化程度的稳步提升以及作战条令的适应性修订,俄军的电子战能力表现出更大进步。

叙利亚:部队防护

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始于2015年9月。尽管俄军主要遂行空中打击任务,同时对帮助叙利亚阿拉伯军队(SAA)训练的特种作战部队和军事顾问提供有限的地面支援,但同样需要电子战支援。开始时,主要致力于空中资产防护与基地防护。2015年9月末俄一架“苏-24M”战机被土耳其空军击落后,防空与电子战行动都迅速升级。在后续数个月内,莫斯科大力加强在叙重要设施的防空与电子战支援行动,以达到更好的反介入与区域拒止(A2/AD)效果。俄军这样做,旨在更好地支持与保护俄军部队在叙行动,切实避免诸如土耳其空军等高技术军队的攻击。

西方评论家在谈到俄军在叙行动时常常会说,俄军将叙利亚战场当作试验新式武器系统或平台的“试验场”。从某种角度看,这种说法是有道理的——俄军重点对网络中心战系统、战术进行战场试验,并抓住宝贵机遇训练空天军作战人员;然而,并没有明显证据可以证明俄军展开针对北约的作战演习。此外,从部署到叙利亚的前两个月看,克里姆林宫并没有严重升级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此外,同在克里米亚和顿巴斯(Donbas)不同的是,俄军在叙利亚战场上电子战试验范围相对很窄。目前看,俄军部署于叙利亚的电子战力量主要用于基地防护和部队防护,而不像某些评论家所说的“能够关闭西方战略信息通道”那样危言耸听。

2015年10月,俄罗斯军队向位于拉塔基亚(Latakia,叙利亚西北部港市)的赫梅米姆(Khmeimim)空军基地部署了Krasukha-4地基电子战系统。该系统属于多功能干扰机,多份报告对其具体作战功能的描述不尽一致;目前看来,好像主要用于干扰空基雷达。在赫梅米姆基地,Krasukha-4电子战系统可能用于同其它防空资产协同,共同保护基地免遭敌空中打击。当然,一定有实战试验(特别是可靠性试验)的意味在——多份报告都提及,“Krasukha-4电子战系统性能比过去有很大提高。”这在2015年秋俄罗斯与其它国家签署的冲突降级协定中流露出蛛丝马迹。莫斯科要求华盛顿不要向外界透露协定的具体细节。然而,据报道,莫斯科在与以色列的协定中多次提及“电磁领域”(electromagnetc arenas);这表明俄空天军在叙活动已经扩展至电子战运用。

除Krasukha-4电子战系统,已知的俄在叙部署的电子战装备还有“希比内”(Khibiny)与Leer-3电子战系统——尽管还有其它一些电子战装备出现在叙利亚战场,但这两种电子战装备几乎贯穿俄军在叙利亚军事行动的始终。俄媒体对“希比内”系列电子战系统及其子系统的战技术性能讳莫如深。目前看来,“希比内”电子对抗吊舱频繁地出现在部署于拉塔基亚(Latakia)基地的“苏-30SM”、“苏-34”、“苏-35S”战机上,一方面起到帮助战机自卫的作用,另一方面发挥干扰机的用途。俄总参谋部密切关注这些航空电子战吊舱在战场条件(包括气象条件)下的功能发挥。此外,“希比内”电子对抗吊舱还可能被用于探测北约军队的雷达信号。

然而,“希比内”电子对抗吊舱仅可用于单架战机防护与干扰行动,俄罗斯迫切需要能够掩护战机群的较大的电子对抗吊舱。从这个角度讲,列装“苏-34”战斗机对于俄军而言非常重要——这种新式飞机可以配备更大的“狼蛛”(Tarantul)电子对抗吊舱。目前,这种吊舱正在进行试验。“狼蛛”电子对抗吊舱可能用于支持“希比内”电子对抗吊舱,但尚无证据表明俄军在叙利亚战场上试验了“狼蛛”原型系统。需要注意的是,为何俄军大多数空袭行动由老式的“苏-24”、“苏-25”战机在没有护航的情况下实施?这很可能与用于支援空中作战群的更大的电子对抗吊舱的出现有关。

相比而言,Leer-3电子战系统主要用于支持叙利亚阿拉伯军队的地面作战行动。具体讲,很可能用于干扰敌移动电话网络,削弱敌部队之间相互协同的能力,帮助叙利亚阿拉伯军队展开地面进攻。Leer-3电子战系统可安装在Orlan-10无人机上,将电子干扰机和操作人员置于危险距离之外,因而有更好的战场适应性。这款电子战系统不仅可以干扰敌移动通信网络(GSM),还能够向手机用户发送虚假短信。还有消息称(未必准确),Leer-3电子战系统的覆盖范围很广,能够向敌人员发送虚假报告或者拨打劝降电话。另据来自俄罗斯的消息,Leer-3电子战系统最开始部署于叙利亚的时候,仅能够干扰或侵入3G、4G网络——当然,这一消息没有得到进一步证实。

无论如何,俄军电子战系统在支援俄军在叙作战行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首先,主要用于部队防护、与防空部队协同,并帮助俄特种作战部队和叙利亚阿拉伯军展开地面作战行动。其次,俄军部署于叙利亚战场的许多电子战系统担负着试验任务,以便进一步提高电子战能力。具体而言,有的用于试验网络中心战能力,有的用于试验反介入与区域拒止(A2/AD)能力。在部队防护方面,电子战系统无疑对于减少战机损失和保护驻叙地面部队发挥了很大作用。此外,俄军某些电子战活动还可能用于搜集北约战机的电磁信号信息,并建立有关北约战机电磁信号的数据库。

从克里米亚到顿巴斯(DONBAS):看不见的作战支援手段

与俄军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以及在顿巴斯的战争更加依赖于电子战的广泛运用;乌克兰东部地区冲突则成为俄军电子战系统的试验床。有关机构已经对乌克兰军队失去克里米亚的行动表现进行了评估。需要注意的是,电子战力量在俄罗斯军队介入顿巴斯地区的行动中起到了积极作用,使相对较少的军事人员即对乌克兰军队构成极大挑战。然而,许多人对此估计不足。

正如迈克尔•考夫曼(Michael Kofman)等人所言,西方某些专家将俄罗斯在顿巴斯的军事行动概括为“混合战争”是不妥的:

某些西方分析家将俄军在乌克兰东部地区的行动称为“混合战争”(hybrid war)。这种观点是不正确的。事实上,从2月到8月,乌克兰东部战事先后经历了4个不同类型的战争形态:政治战,非常规战,混合战与常规战。尚没有迹象表明俄罗斯有意要打一场混合战争——尽管一些文章指出,俄军总参谋部一直在考虑开发这样一部条令或这样一套作战方法。在乌克兰东部冲突前期,俄总参谋部几乎没有监督与直接参与。可以说,俄军的战术选择并非是由作战条令驱动的,而是对乌克兰政府军抵抗的反应所致。

事实上,西方领导人很快表扬了基辅在克里米亚事件过程及之后诉诸军队的抵抗行动——这是北约一些分析家在同作者谈话时讲到的。然而,对俄罗斯军队(包括特种作战部队和支援部队)介入克里米亚的详细分析也指出俄罗斯电子战部队在这场冲突中起到的重要作用。

在训练有素的俄罗斯专业化部队踏入克里米亚半岛并保卫乌克兰军事基地的同时,俄军电子战部队切断了半岛上乌克兰部队同乌克兰大陆的联系。由于乌克兰部队指挥控制主要基于固定通信与有线通信手段,因而俄军电子战部队得以快速切断其通信联络,将半岛上的乌克兰部队孤立起来。到2014年3月11日,当更多地面部队通过刻赤海峡(Kerch Straits)进入克里米亚半岛时,Leer-2、Lorandit、Infauna等电子战系统赫然在列。

部署在顿巴斯的俄罗斯电子战系统

相比而言,在顿巴斯冲突中,俄军大量电子战装备沿俄乌边境开进乌克兰境内,为这些电子战装备试验提供了很好的机会。例如,2017年3月13日,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OSCE)特别监控大队(SMM)观察到,一架俄制Orlan-10无人机飞越从顿涅茨克(Donetsk)东南12千米的马克耶夫卡(Makiivka)通往顿涅茨克的公路上空。频繁出现的Orlan-10无人机,很可能是Leer-3电子战系统的载机,用于执行电子战任务。除此之外,许多系统被认为在俄军电子战支持作战行动和反叛分子的过程中,发挥了更持久的作用。这好像是俄军将顿巴斯作为电子战试验场的更宽泛努力的组成部分。

前面已经提到,俄军电子战装备与专业操作人员配属至俄罗斯地面部队。而在顿巴斯,俄军更多的是通过培训与使用当地代理人的方法,间接地支持地面作战行动——当然,也有一些俄罗斯电子战专业人员被编入反政府武装。通过这种方法,俄军获得在不同类型作战行动中开发利用电子战系统并满足特定作战环境的宝贵经验。只有在伊洛沃斯克(Ilovaysk)、德巴尔切夫(Debaltseve)等地,那些需要俄军直接介入的机动作战行动中,俄军才能进一步探索将电子战能力集成至未来常规作战行动中的方法手段。事实上,俄军在顿巴斯地区的许多电子战活动是保密的,外界很难知晓。

在顿巴斯冲突中,各方都在运用电子战。从反叛组织一方看,他们采取了一系列电子战行动,包括阻断敌移动电话信号、干扰敌军事通信系统与雷达等。就连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OSCE)特别监控大队(SMM)的S-100 Camcopter无人机,也常常受到干扰或影响,要么坠毁,要么被迫自动返回基地。按照在冲突中的用法,电子战可以分为如下之类:

·用于干扰乌克兰无人机(主要是干扰无人机的控制信号或GPS信号)的电子战手段;

·用于干扰电子引信弹药(包括火炮、迫击炮炮弹)的电子对抗措施;

·用于干扰敌通信系统的电子对抗措施;

·用于探测、锁定与干扰敌电磁辐射源。

冲突期间,由于俄罗斯及其代理人部队积极运用电子战手段,乌克兰军队不得不在严苛的电子战环境下展开作战行动。后来,乌克兰军队不得不接受西方军队的专业培训与训练,美国甚至向乌克兰军队提供了少量“辛嘎斯”单信道机载与地面无线电系统(SINGGARS)。然而,无线电网络加密在乌克兰军队行动中并不普遍。俄军向顿巴斯地区部署了现役电子战系统,同时展开了某些新装备试验。从外形上看,RB-341VLeer-3电子战战车和Borisoglebsk-2电子战系统体型较大。然而,据目击者称,这些电子战装备大都远离前线部署,更靠近俄罗斯边境线。

由于乌克兰总参谋部将电子战设定为机密领域,我们很难确切知晓俄军电子战力量的细节。但从开源报告以及研究采访可以发现,俄军在顿巴斯的电子战行动主要有诸多创新之处。第一,在整个冲突期间都使用机动性高的战术电子战大队。这些电子战大队经常变换地点,以免被敌火力覆盖与摧毁。第二,俄罗斯电子战部队在试验新的电子战算法。第三,最大的创新点还在于,更大规模地运用电子战支持作战行动。此外,俄罗斯总参谋部好像更加重视自动化电子战系统、机动电子战系统的新技战术性能试验工作。有消息称,2017年初,俄罗斯军队基于在乌克兰冲突(并非叙利亚冲突)中获得的经验教训,开始在军内发布新的电子战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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