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5月，总部设在美国的德国马歇尔基金会发布研究报告《俄罗斯宣传套娃：今日俄罗斯如何融入数字信息环境》（The Russian Propaganda Nesting Doll: How RT is Layered Into the Digital Information Environment）。该报告由马歇尔基金会的“保障民主联盟”（ASD）、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和总部位于英国的战略对话研究所（ISD） 共同撰写，重点介绍了在西方严重封锁制裁之下，俄罗斯国家媒体网站RT.com的内容如何触达欧洲和美国受众，在西方数字信息环境中重现。据称，上述三个机构合作开发了一款“信息洗白检测工具”，用于揭示网站之间内容和元数据的相似性。

本文以西方视角审视俄罗斯媒体宣传策略，带有明显对抗偏见，不代表本公众号立场。

《俄罗斯宣传套娃：今日俄罗斯如何融入数字信息环境》

编译：玉泉

全文摘要与关键词

1.信息洗白、检测工具及研究方法：

①信息洗白：也可称为叙事洗白，指的是将一条信息从未经核实或不可信的来源转移到主流或可信的新闻媒体，在这一过程中增加可信度。

②信息洗白检测工具：一款旨在判断网站是否，以及如何共享架构和内容的鉴定工具。该工具具备两个核心功能：内容相似性和域名元数据匹配，通过这两项测试来判断网站是否共享了RT的宣传内容。

③信息洗白方法论：通过将查询标题、内容片段或URL与谷歌、必应、Yandex和DuckDuckGo等四大搜索引擎以及抄袭检测工具进行比对，以发现近似和重复内容。

2.数据收集与分析：查询RT文章域名，美欧搜索均现且多重叠；确定的386个域名涵盖多种受众；无证据显示RT与边缘网站有官方协调。

3.七个信息洗白案例：采用僵尸网站充当镜像网络和替代域名；通过社交媒体、视频分享和博客类网站规避限制；利用虚构和AI生成内容进行宣传；内容重发：通过阴谋论、仇恨言论及亲俄网站；内容重发：通过宗教和灵性网站等毫无关联的网站；通过政府背景网站；借助新闻聚合工具实现传播增长。

4.结论：

打补丁式的监管方法、科技公司的放任以及对RT内容传播生态系统范围的有限理解，使得RT内容在受到限制的空间中得以传播。这说明，有必要进一步深入理解跨平台信息操纵，同时这也突显了政府制裁的局限性。尤其是，当这些制裁针对的信息渠道可以轻松通过一系列简单且廉价的幌子、代理和重新发布者绕过域名级限制时，其中许多行为是自发行动的，并没有制裁对象RT的合作或许可。‍

RT是俄罗斯在全球政治经济信息环境中打造“锐实力”的战略工具。近二十年来，RT一直试图影响西方新闻环境，是克里姆林宫资助的最富有、人员最充足的新闻机构。

RT受多方制裁限制，监测其西媒再现身。2014年克里米亚并入俄罗斯后，乌克兰禁止了RT；2020年，拉脱维亚和立陶宛也采取了类似措施；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后，欧盟和英国对RT的母公司TV-Novosti实施制裁，迫使其在欧盟和英国暂停RT和卫星新闻；加拿大、美国也采取了类似措施。同样，许多社交媒体平台也删除或限制与RT及其附属机构相关的频道、页面或账户，使得RT网站上的内容很难甚至无法出现在新闻推送中。因此，监测RT如何在没有主要传播渠道的情况下重新出现在西方媒体环境中，成为一项紧迫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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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洗白、检测工具及研究方法

  • 信息洗白（叙事洗白）：指的是将一条信息从未经核实或不可信的来源转移到主流或可信的新闻媒体，在这一过程中增加可信度。

这一过程类似于洗钱，非法资金需要找到一个切入点进入金融系统，然后在银行或金融产品之间转移以隐藏所有者身份，最后被编织成一个看似合法的资产。俄罗斯信息洗白的历史久远，例如在前苏联时期，克格勃利用印度的一家报纸声称艾滋病病毒起源于美国马里兰州弗雷德里克市的生物研究设施，这一说法随后被有意和无意的进行洗白，最终登上了美国最可信的新闻来源之一的CBS晚间新闻。

  • 信息洗白检测工具：一款旨在判断网站是否，以及如何共享架构和内容的鉴定工具。

它提供两个核心功能：内容相似性和域名元数据匹配。在本报告中，使用了内容相似性功能来进行检测。该工具通过将查询的标题、内容片段或URL与四大搜索引擎（谷歌、必应、Yandex和DuckDuckGo）、GDELT数据库和抄袭检测工具进行比对，生成近似或重复内容的列表。

  • 收集RT样本测试域名

为了揭示重新发布RT内容的域名，报告首先提取了2023年RT英文网站上发表的每一篇评论文章，创建了490篇文章的初始样本。随后，选择测试评论文章而非新闻文章，因为评论文章通常更长，标题和导语更具独特性，理论上可以降低误报的风险。此外，还通过搜索标题中包含“泽连斯基”或“北约”字样的RT文章，分别增加了497和560篇样本，最终得到1547个唯一的URL。

使用信息洗白检测工具查询所有收集的RT URL，以确定这些文章是否被重新发布到与RT无关的域名上。为了测试欧盟对RT的禁令是否影响发现重新发布RT内容的能力，研究团队在美国和比利时对搜索进行了地理定位，以观察美欧搜索环境中RT内容的可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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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收集与分析

    查询RT文章域名，美欧搜索均现且多重叠。使用信息洗白检测工具查询选定的RT文章后，生成了来自3600个唯一域名的60000多个URL。根据匹配得分对URL进行排序，并去重以获取每个URL的最高匹配得分。经过筛选，最终剩下386个域名，其中330个在美国搜索中发现，321个在比利时搜索中发现，且大部分在两种环境中都可见。

    确定的386个域名涵盖多种受众，包括所谓的“反帝国主义者”、阴谋论者、本地新闻阅读者以及试图从RT被禁止的地区直接访问RT的用户。这些网站还包括一些表面上并非新闻网站的站点，如专注于宗教、灵性的网站，但其“世界新闻”部分几乎完全来源于RT，这可能表明与RT之间存在非正式的内容共享协议。

    无证据显示RT与边缘网站有官方协调。在大多数情况下，无法找到证明或暗示已识别站点与RT之间有任何官方协调的证据。RT可能对一些边缘化、流量低的网站重新发布其内容并不知情，同时RT也没有动力因版权侵权问题追究这些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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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个信息洗白案例

    案例1：采用僵尸网站充当镜像网络和替代域名

    在案例研究中，至少有五个域名的部分网站与RT完全相同。这些页面在外观和感觉上模仿了RT.com，但无法直接归因于RT。其中，四个观察到的镜像域名（davidress[.]com、buypainpills[.]net、bkkbn[.]org和billerexchange[.]com）似乎是被重新利用的，可能是在原始所有者允许域名注册过期后。它们还似乎相互关联，在主页都用简体中文写着似乎是在线彩票游戏的内容。第五个镜像域名为swentr[.]site。

    图 1：镜像RT风格和布局的僵尸网站

    案例2：通过社交媒体、视频分享和博客类网站规避限制

    Reddit是观察到的最常用的社交媒体平台，也是整体第四大观察域名，其在俄乌冲突后封锁了RT，意味着用户不允许发布RT.com域名的链接。但研究发现，在超过60个subreddit中可能存在RT内容的证据，但几乎所有观察结果都发生在两个社区：r/EndlessWar和r/NewsWithJingjing，后者似乎是一个专门报道中国CGTN主持人Jingjing的社区。在这些社区中，大多数链接都是到swentr[.]site，案例1中的RT镜像网站。在其他情况下，我们发现链接到alethonews[.]com，一个希腊RT重新发布网站。

    案例3：利用虚构或AI生成的本地新闻进行宣传

    一个自称位于卢旺达的网站，其首页显著位置设有一个专门报道“俄乌冲突”的部分，该部分的所有文章都是从RT.com复制粘贴的，但归因于一个名为“Esha Saxena Mandala”的记者。该记者的个人资料页面显示的图片在反向图片搜索中显示可在多个炒股网站上找到，进一步证明该记者是虚构的。

    图 2：名为“Esha Saxena Mandala”的虚构记者及其报道

    案例4：内容重发：通过阴谋论、仇恨言论及亲俄网站

    尽管与俄罗斯国家的直接联系尚未得到确认，但由保加利亚出生的前投资银行家Daniel Ivandjiiski创建的金融博客Zero Hedge因传播误导性和不准确的信息而受到反复审查和批评。本报告的研究证实了这一指控，Zero Hedge重新发布了RT文章，没有明确的归属，并链接到RT的镜像网站而不是RT本身，从而掩盖了与真正来源的联系。

    图 3：博客Zero Hedge转发经过轻微编辑的RT文章

    案例5：内容重发：通过宗教和灵性网站等毫无关联的网站

    Yogaesoteric[.]net是一个典型的“灵性”宣传网站，将新时代意识形态与瑜伽、超心理学甚至外星人等话题融合在一起。除了冥想和替代医学的文章外，它还设置“最新文章”和“新闻与活动”板块，这些内容直接来源于RT.com等其他媒体。该网站将整篇文章作为自己的作品发布，例如讨论RT法国关闭的文章，在对网站的手动审查发现了数十篇来自RT的原创文章。

    图 4：无关网站转发RT文章

    案例6：通过“志同道合”的反西方媒体直接转发

    Al Manar TV是一个中东主要政治和地缘政治参与者的喉舌，由黎巴嫩真主党拥有和运营，被美国政府指定为“特殊恐怖实体”，并于2004年被禁止。同时，该频道还在法国、德国、西班牙和荷兰等国家被禁止，并且大多数主要社交媒体平台也禁止其内容，其应用程序也被从Google Play和Apple iTunes商店中移除。Al Manar上标记为“俄罗斯”或“乌克兰”的文章主要来自RT、卫星新闻和塔斯社等俄罗斯国家控制的媒体。

    图 5：Al Manar网站上“俄罗斯”板块所选文章均源自俄国家控制媒体

    案例7：借助新闻聚合工具实现传播增长

    Shafaqna是研究中的最大的新闻聚合网站之一。该网站拥有100多个子域名，针对65多个国家。Shafaqna声称其拥有一支“专业记者团队”，该团队“不代表任何政府、政党，也不支持任何特定政治议程”。尽管Shafaqna的聚合网络确实涵盖了包括主要西方媒体在内的多种来源，但研究显示，Shafaqna不仅转载了 RT的所有文章，还转载了另一家俄罗斯国家媒体机构——塔斯社的文章。

    图 6：Shafaqna新闻聚合网站页面，包含一篇关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RT新闻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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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 论

    本报告的主要目标是加深对RT如何在更受限制的数字信息环境中继续传播其信息的理解，同时还验证了信息洗白检测工具研究方法的概念。通过使用这一工具，报告提出了以下几点发现：

    · 隐匿性和广泛性。RT文章被转发到第三方网站，目标受众从伊拉克到埃塞俄比亚再到新西兰，出现在至少六大洲40个国家/地区，而且通常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些内容来自俄罗斯宣传机构。

    · 网址跳转。尽管RT在欧盟搜索结果中被有效屏蔽，但通过不受制裁的第三方网站域名跳转，RT内容仍可在第三方网站上重新发布并广泛传播。

    · 社媒和用户生成视频网站，以及亲俄国家和地区媒体是重要传播渠道。

    · 表面无关的网站。许多定期转发RT内容的网站并非新闻网站，至少表面上不是，例如部分网站主要关注体育、汽车、健康、宗教等，但在其“世界新闻”板块内容几乎完全来自RT。

    报告认为，打补丁式的监管方法、科技公司的放任以及对RT内容传播生态系统范围的有限理解，使得RT内容在受到限制的空间中得以传播。这说明，有必要进一步深入理解跨平台信息操纵，同时这也突显了政府制裁的局限性。尤其是，当这些制裁针对的信息渠道可以轻松通过一系列简单且廉价的幌子、代理和重新发布者绕过域名级限制时，其中许多行为是自发行动的，并没有制裁对象RT的合作或许可。

    参考文献：

    https://www.gmfus.org/news/russian-propaganda-nesting-doll-how-rt-layered-digital-information-environ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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