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陆军大学《军事评论》2025年3月-4月刊发表文章《如何应对毁掉美国外交的九种叙事》（Nine Narratives Destroying American Diplomacy and How to Counter Them）。文章通过九个根深蒂固的“叙事”（narratives），揭示了美国在外交和军事行动中的认知误区，并提出应对策略，强调亟需系统性改革以应对战略竞争时代的挑战。
《如何应对毁掉美国外交的九种叙事》
发布机构：《军事评论》，美国陆军大学双月刊，聚焦美国陆军前沿思想、军队与国防建设领域，推送军事专业人员所需的想法和见解。
编译：汐之
全文摘要与关键词
1.美国军事战略的核心问题：美国长期将外交视为“外交官专属技能”，忽视普通军事人员和文化理解在战略竞争中的作用。
2.美国军事战略的九种误导性叙事：“外交仅是外交官的事务”“战略竞争无需文化能力”“时间不足”“依赖专家即可”“技术替代”“文化能力是天赋”“经验足够了”“现有课程已涵盖”“无需文化能力也能完成任务”，文章通过批判这些叙事，呼吁美国重塑“人的能力”，以扭转战略被动。
3.评述：美国若无法扭转“重技术轻人文”的惯性，将难以应对中国等对手的系统性布局。唯有将“人的能力”置于战略核心，通过文化理解构建真实盟友关系，才能在灰色地带竞争中占据主动。
文章指出，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正面临深层危机：跨文化能力建设的系统性缺失，导致其难以应对对手的全球竞争。尽管2022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强调“深化全球合作”，但国防部对人员外交与文化能力的投入持续萎缩，根源在于九种根深蒂固的认知误区。文章通过批判这些叙事，呼吁美国重塑“人的能力”，以扭转战略被动。
01
核心问题：跨文化能力的边缘化
美国长期将外交视为“外交官专属技能”，忽视普通军事人员和文化理解在战略竞争中的作用。例如，美国国防部每年向海外派遣17.3万军人，远超国务院的1.5万外交官，但士兵仅接受“保持尊重”等简单培训。这种认知导致两大矛盾：
资源错配：中国通过30万留美学生和全球最大外交网络积累“接触时长”，而美国在华学生仅382人，军事存在虽广却缺乏文化粘性。
效率陷阱：标准化决策工具（如PMESII-PT框架）制造“已知幻觉”，忽视动态人际因素，如秘鲁钱凯港项目中，中国基建投资被美军视为军事威胁，但当地伙伴更看重经济利益。
02
9种叙事及其应对策略
2.1 外交仅是外交官的事务
叙事解析：文化理解和外交技能仅适用于国务院人员或少数军事岗位（如外国地区军官）。
美国的竞争对手已经通过灰色地带的方法产生影响，这些方法跨越了美国政府的责任区域，因此必须重写真正的责任叙事。外交是为所有人服务的，适用于所有与不同思维方式的人打交道并作出决策的人员。
案例说明：美国国防部每年派遣17.3万名军事人员远赴海外，远超国务院的1.5万名外交官。普通士兵的日常互动直接影响国际关系。一名美国士兵在东南亚任务中因缺乏文化敏感度导致合作受阻，显示仅靠“尊重”口号不足以建立信任。
应对策略：将外交能力定义为所有人员的核心技能，尤其需培训前线军事人员如何有效沟通与决策。
2.2 战略竞争无需文化能力
叙事解析：在技术、经济主导的竞争中，文化能力无关紧要。
美国士兵需要有能力随时前往全球任何地区，并与任何人合作。在短时间内需调整心态，制定有助于适应环境的文化策略，改变竞争叙事。
案例说明：中国拥有全球最大的外交网络，每年30万留学生赴美，而美国在华学生仅382人（2023年）。中国正通过海外基地和物流能力扩大全球存在。一名东南亚军官用“鸡能否飞行500米”的隐喻解释海上投送能力，显示文化理解能揭示合作伙伴的真实意图。
应对策略：将文化能力视为竞争中的“加速器”，帮助预判对手策略并深化盟友协作。
2.3 时间不足
叙事解析：部署前的战备任务繁重，文化培训挤占时间。
理解文化有助于建立联系，而人际关系则协助完成任务。了解合作伙伴和盟友的文化、历史、信仰和动机，有助于理解对方的组织流程和层级结构，从而制定切实可行的改进计划，还能深入了解风险规避机制，以便更好地管理风险。
案例说明：文化理解可减少误解，加速任务执行。例如，了解韩国军事层级文化可避免向无权决策者浪费时间。美国少校称文化能力如“穿泳衣游泳”，显著提升效率。
应对策略：将文化培训纳入长期能力建设，而非临时补课，采用模块化培训以适应紧凑日程。
2.4 依赖专家即可
叙事解析：引入社会科学家或文化专家即可解决问题。
美国军队应该用社会科学的方法来发现，文化技能和知识能够现成果和创造变革方面的优势。这将需要更有针对性的项目，实现大众化认可，并与可衡量的价值主张联系起来。
案例说明：2000年左右，美国国防部曾建立“文化卓越中心”和“人文地形系统”，但因脱离实际需求而失败。专家无法替代一线人员的日常决策能力，且过度依赖外部支持会削弱自主性。
应对策略：通过“职位分析”（Job Analysis）明确岗位所需文化技能，设计针对性培训。
2.5 技术替代
叙事解析：AI和搜索引擎可替代跨文化沟通。
技术可以提高决策能力，为与世界互动提供新的途径，但其不能取代批判性思维。重新审视技术叙事，可以探索人们需要掌握的技能和知识，以便更好地利用技术作为思维的支持工具，而不是替代。
案例说明：AI的“西方文化偏向”可能导致误判。例如，AI生成的“尊重”措辞可能不符合当地语境。在非洲任务中，面对“美国人为何歧视黑人”的尖锐问题，依赖实时翻译工具可能会加剧紧张。
应对策略：技术作为辅助工具，需结合批判性思维和文化敏感度训练。
2.6 文化能力是天赋
叙事解析：跨文化能力是天生禀赋，难以通过培训获得。
需求不仅可定义，而且可衡量。美国军队激励并赋予士兵寻求和要求改进机会的动力。有了明确的优先事项和资源，人们就能获得学习和实践的机会，这将大大扩展致力于实现关键目标的人才队伍。
案例说明：通过系统学习沟通策略（如间接表达、关系建立技巧），任何人都能提升能力。内向者常具备更强的倾听能力，可通过训练转化为跨文化优势。
应对策略：推广“成长型思维”（Growth Mindset），将文化能力纳入晋升评估体系。
2.7 经验足够了
叙事解析：与外国人和外国文化接触的经历足以提高文化能力和参与国际事务的能力。
经验接触与文化能力发展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从教育学角度出发，人类不会自动地从经验和接触中学习——这需要付出努力，意味着文化理解和外交技能不是通过潜移默化获得的。
案例说明：未经反思的经验可能固化偏见。例如，与外国部队联合演习若缺乏深度交流，反而强化刻板印象。国际军事交流项目若流于形式，则无法提升实际合作能力。
应对策略：设计结构化反思机制（如行动后回顾AAR），将经验转化为可复制的技能。
2.8 现有课程已涵盖
叙事解析：文化内容已融入军事课程（如作战设计、红队分析）。
优秀课程确实涉及与文化理解相关的学习目标。不过，这种课程学习是无形的，很难判断究竟有多少士兵在参与，以及他们是谁。
案例说明：相关课程多为高阶选修，且侧重理论分析，缺乏实践场景。使用PMESII-PT（政治、军事、经济等分析框架）时，士兵难以将表格数据转化为人际策略。
应对策略：开发基础到高阶的连贯培训路径，确保各层级人员掌握实用技能。
2.9 无需文化能力也能完成任务
叙事解析：执行力优先，文化分析导致决策瘫痪。
了解文化有助于更快地完成工作。另一个解释是，即使没有文化，也能完成工作。但是，理解文化有助于理解工作的本质。
案例说明：忽视文化差异可能导致战略误判。例如，中国在拉美基建项目（如秘鲁钱凯港）被美军视为“军民两用”威胁，但当地伙伴可能因经济利益忽视风险。标准化决策模板（如PMESII-PT）制造“已知幻觉”，忽视动态人际因素。
应对策略：将文化分析纳入风险评估，培养“灵活决策力”（Adaptive Decision-Making）。
03
评 述
这九个叙事阻碍了美国在全球影响力的发展和部署。美国若无法扭转“重技术轻人文”的惯性，将难以应对对手的系统性布局。唯有将“人的能力”置于战略核心，通过文化理解构建真实盟友关系，才能在灰色地带竞争中占据主动。正如文中所言“理解文化不仅关乎任务效率，更关乎如何定义任务本身”。文章建议如下：
制度层面：将文化能力纳入国防部核心培训体系，明确岗位能力标准。
资源分配：增加对语言、区域研究的长期投资，效仿中俄的长期战略。
技术创新：开发AI辅助工具，但以人为核心，强化批判性思维。
文化转变：推广“外交属于所有人”的理念，打破部门壁垒，促进跨机构协作。
参考文献：
https://www.armyupress.army.mil/Journals/Military-Review/English-Edition-Archives/March-April-2025/Nine-Narrati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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