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述】

5月29日，英国埃克塞特法学院Kubo Mačák教授牵头的团队正式发布《制定网络空间国际法国家立场手册：各国实用指南》（The Handbook on Developing a National Position on International Law in Cyberspace: A Practical Guide for States，下称“《手册》”）。该《手册》旨在为各国政府、法律实务人员及政策制定者提供一套操作性强的指导框架，帮助其系统地起草、发布和更新国家在国际法适用于网络空间领域的立场。该《手册》基于2024年在华盛顿、新加坡、亚的斯亚贝巴举办的多区域圆桌会议中46个国家代表和相关学者的广泛参与和深入讨论，凝聚了丰富的实务经验和一定的国际共识。

【评析】

《手册》共分为6个章节，包括“概述”、“动机”（motivations）、“制定过程”（processes）、“实质法律问题”（substance）、“呈现”（presentation）和“结论”，同时还发布了制定国家立场非详尽的事项清单（附件A），核心内容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国家立场的定义和法律地位

《手册》将“国家立场”定义为：由国家机关、政府部门以书面形式在公众可以长期访问的网站或者服务器公开发布、以表达对网络空间国际法适用的特定法律观点为目的所发布的文件。此外，手册还注意到2024年以来非洲联盟和欧盟成员国发布的各一份共同立场。根据此定义，《手册》在其附件B制定了国家立场和共同立场列表，包括33个国家单独发布以及非盟和欧盟相关成员国共同发布的总共50份立场，其中我国发布了2份立场。

《手册》的国际法地位仍不确定，对于国家立场仅为政策声明，还是属于产生国际义务的单方法律行为，在圆桌讨论中尚未得出一致结论，但多数与会者认为，国家立场在条约适用与习惯国际法的认定中具有一定的法律效力，相关规则可能产生国际法义务。另一个尚未得出一致结论的争议点是：对于未发布国家立场的国家而言，其沉默是否等同于对现有规则解释的默许？

二、制定流程

《手册》在第三章对国家如何制定国家立场文件进行了梳理，提出了一份国家立场从触发到筹备、规划，再到研究、分析和起草，接下来采纳和发布，最后到反思与审查的流程，为各国提供了具备操作性的路线图。其中，《手册》指出各国应组建一个包括法律、政策和技术专家在内的多学科团队，同时让合适的机构尤其是技术和行动机构参与制定过程。《手册》还提出，要努力加强能力建设，增强相关制定者的能力。《手册》推荐了网络法律工具包（Cyber Law Toolkit）、网络空间国际法保护牛津进程、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关于国际人道法与网络空间等资源。

三、实质内容

《手册》总结了国家立场中涉及的主要法律问题，包括主权原则、审慎原则、不干涉原则、禁止使用武力原则和自卫权、和平解决国际争端以及国际人道法、国际人权法和国际刑法等在网络空间中的适用。国家责任（尤其是归因、反措施和危急情况）也是各国重点关注的内容。虽然在部分规则如不干涉和国家责任方面逐渐形成共识，但在主权原则是否直接产生义务，以及诸如网络间谍等具体网络行为的法律定性等问题上仍存在分歧。手册反映了当前国际社会对网络空间国际法适用的多元理解，为各国制定具有法律说服力的国家立场提供了有益参考。

总结而言，《手册》的制定过程汇聚了来自46个国家的政府代表和相关学者，通过三场区域性圆桌会议的深入探讨，在促进跨国对话和区域协调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然而，《手册》的主要支持机构和核心团队包括埃克塞特大学、爱沙尼亚外交部、日本外务省以及北约合作网络防御卓越中心，主要集中于西方国家。因此，该手册仍不可避免地带有较为浓厚的西方色彩，发展中国家的声音和立场未能得到充分体现，这可能导致网络空间国际规则的立场表达更多地体现西方主张。

【启示】

经过2010年代以来国际上围绕网络空间国际规则制定的密集讨论和博弈，网络空间建章立制开始来到一个重要“拐点”，若干重要规则和制度有可能在未来10年左右加速定型。过去几年中大量国家立场的不断推出以及本《手册》的出台，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这种趋势。对此，我国应加大重视，在这一战略新疆域的规则博弈中更加积极有为。

一、聚焦核心法律议题，提出符合我国国家利益的立场观点

面对西方通过国家立场进行“观点输出”，我国也应围绕主权原则、不干涉内政、禁止使用武力等国际法基本原则以及其他网络空间重点议题，明确提出契合我国战略需求的法律观点，构建体系完备的国家立场，为深度参与网络空间国际规则博弈提供支撑和依据。

二、推动多边合作，构建具有包容性的区域平台

中国可以考虑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亚太、上合组织等平台推动网络空间议题纳入合作议程，发起制定区域性网络空间治理倡议，推动形成更多共识性语言，从而增强区域影响力和规则塑造能力。

三、加强对发展中国家的法律能力建设，塑造“全球南方”合作新格局

西方国家正通过提供培训、资助项目、技术援助等形式影响发展中国家在网络空间国际法上的立场，例如：在非盟立场文件制定过程中，加拿大全球事务部的进行了资助，Cyber Law International提供了技术培训。中国应重视对“全球南方”国家的能力建设投入，通过设立联合研究中心、开展法律援助项目等方式，深化与发展中国家在网络空间治理中的合作，推动建立南南合作的话语表达机制。

链接：

https://ccdcoe.org/research/handbook-on-developing-national-position

文稿 | 张宇星

编辑 | 兰琦钰

审核 | 黄志雄 赵子于 张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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