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作战中的情报支援

常逸昆/编译

【知远导读】 本文编译自美国陆军情报卓越中心季刊《军事情报专业公告》（Military Intelligence Professional Bulletin）2019年第2期，作者是美陆军退役中校托马斯·麦卡锡（Thomas J. Mc Carthy）。文章围绕如何向陆军特种部队实施的非常规作战提供情报支援展开论述，在明确陆军特种部队核心活动的基础上，探讨了对非常规作战基本原则的认知，并就如何改善情报支援活动给出了意见和建议。其中，文章重点关注人力情报、信号情报和开源情报的支援效果。最后，文章还从战术、技术和程序，试验工作以及机构研究等角度，探讨了美军内外诸机构、部门为构建情报分析框架所做的努力。

挑战和议题

在非常规作战（UW）中为陆军特种部队（ARSOF）提供情报支援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答案可能涉及情报搜集、情报分析以及分发影响决策的作战数据等多个方面。从根本上说，这些答案都没有错。然而，在非常规作战中，特种部队（SOF）对情报支援可能有特殊的需求，而这些需求或许并没有得到充分理解，也没有得到完全满足。因此，弄清这些需求所带来的挑战和机遇就变得至关重要。此外，加强对该领域的认知也有助于常规部队与特种部队实现一体化融合，增强二者之间的互操作性和依存度。由于陆军特种部队与常规部队在联合作战各阶段存在互相配合与补位的可能，因此任何一方均会在特定领域发挥特殊作用。同时，此举也能增进对部队整体态势的了解和把握。

文章就如何改善非常规作战中的情报支援提出了建议。考虑到美国陆军特种作战司令部（USASOC）是隶属于美国特种作战司令部、遂行非常规作战的主要机构，因此本文所关注的内容很有意义。本文的目的仅限于为确保快速致胜而提出解决一系列复杂问题的方案。虽然围绕该主题的潜在问题可能远超本文讨论的范畴，某些挑战可能还需要高层来纠偏；但是，下文所提出的改进意见并不会占用过多资源，且易于实现。

文章不涉及任何革新性概念。相反，文章表明，基于现有资源改善与非常规作战相关的情报活动是可行的。但这种行为必须建立在充分理解和遵守现行条令的基础上，切实去纠正所发现的不足。主要有以下两种方法：

·探讨非常规作战的原则

·探讨在当前作战环境下，向非常规作战提供情报支援所面临的挑战

文章内容涵盖美国陆军约翰·F·肯尼迪特战中心和学校、美国陆军特种作战司令部特战办公室以及美国国家情报高级研究计划局（Intelligence Advanced Research Projects Activity）等机构专家的观点和意见。他们的反馈意见有助于从学术、作战和试验的角度来评估本文涉及的问题。本文主要包括三部分内容

·第一部分——讨论特种部队实施行动的合理范畴，其中绝大部分行动为人所知，但可能没有得到充分理解。

·第二部分——评估当前非常规作战中情报支援的效果，包括人力情报、信号情报和开源情报。

·第三部分——验证自动化框架能否在个人和社会层面预测以人为中心的分析活动。

陆军特种部队的核心活动

正如前文所述，作为情报人员，准确理解非常规作战在陆军特种部队任务清单中的定位非常重要。如何界定非常规作战，以及区分其与陆军特种部队核心活动和非正规作战（IW）之间的关系，是困扰情报界的一大难题。接下来的探讨将有助于情报人员在既定框架内谈论和理解什么是非常规作战。其次，通过论述有关非常规作战的专业知识，有助于在陆军特种部队和情报界之间建立互信。

陆军特种部队的核心活动包括以下12项内容：

·非常规作战

·协助外国国内防务

·支援安全部队

·反叛乱

·直接行动

·特种侦察

·反恐

·战场环境准备

·军事信息支援行动

·民事行动

·销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人道主义救援/灾难救助

非常规作战是非正规作战的一部分。非正规作战总体上包括非常规作战、反叛乱、反恐、协助外国国内防务和维稳行动，其中有四项职能属于陆军特种部队核心活动范畴，但其本身并不属于某种特定活动。

非常规作战涉及的行动包括“通过或会同地下组织、志愿军和游击队，在禁入区（denied area）内协助抵抗组织或反政府军施压、破坏、推翻政府统治或颠覆政权”。其六大核心活动包括战场环境准备、颠覆、破坏、人员康复、游击战和情报活动。进行非常规作战的反政府军或抵抗组织同样可以借助公共部门、武装力量和地下组织，开展多种公开或秘密活动。

抵抗或叛乱的三要素包括游击队、地下组织和叛军……而地区司令部（area command）和群众基础虽然不是抵抗运动的基本组成部分，但仍旧是两个值得关注的要素。根据非常规作战所要达成的主要目标，即施压、破坏或颠覆，各要素既可以被单独评估也可以被综合评估。非常规作战的方式、手段、目的不尽相同，其实施过程也分为武装和非武装两种途径。但不论哪种途径，彼此并不排斥，这一点需要分析人员在实施情报支援时尤为注意。

对非常规作战基本原则的认知

隶属美国陆军约翰·F·肯尼迪特战中心和学校特种作战卓越中心（Special Operations Center of Excellence）的特种部队条令部（Special Forces Doctrine Division）是开发非常规作战相关产品的主要倡导者。正确理解条令和相关文献非常重要，因为这是改进非常规作战中情报支援工作的关键一步。然而这并不代表要完全拘泥于条令，因为条令不是万能的，无法解决全部问题。反过来说，条令确立了指导行动的基本原则，而遵循这些原则就可能达成行动目标。此外，条令还是发展学科专业知识和能力的第一步。

与特种部队条令部人员进行的探讨揭示了有效掌握非常规作战基本原则的重要性；此举是实施情报支援的关键。特种部队条令部部长声称，部队正面临“知识匮乏”的困境。这不仅是对陆军特种部队而言，常规部队也面临重建核心能力的挑战。数十年来，在美国中央司令部作战区域实施支援行动的部队，虽然无意中导致了某些集体编制任务（collective organizational tasks）的退化，但也促进了反叛乱和反恐领域的专业知识不断增长。

特种部队条令部的有关人士还强调，掌握非常规作战基本原则作为一项关键技能，可以提高对伙伴部队能力的理解和认识，并有助于将其纳入陆军特种部队的计划和行动。特种部队条令部的一名分析人员指出，“若想全面审视非常规作战期间的情报搜集工作，就必须在美国特种部队和伙伴部队的情报能力间建立联系”。他强调，《特种部队作战分遣队非常规作战任务规划指南（A级）》（TC 18-01.1）是包含有价值信息和图表的重要资源，这些信息和图表描述了潜在抵抗力量具备的情报能力。而《非常规战争》（ATP 3-05.1）则为特种部队其余五项核心活动提供了理论支撑。虽然其他条令还在制定当中，但这些条令将帮助从事非常规作战的专业人员更好地开展活动，特别是ATP 3-18.1《地下抵抗》和TC 18-08《地下抵抗》这两部同名条令。

美国陆军情报卓越中心（Army Intelligence Center of Excellence）正通过颁布和实施其“军事情报部队2019—2020年训练战略”（Military Intelligence Corps2019-2020 Training Strategy）来应对部分技能退化的问题。虽然这项工作旨在提高常规部队落实情报指令的效率，但同样适用于陆军特种部队。美国陆军特种作战司令部的一体化融合战略既提倡陆军特种部队单独施训，也允许特种部队利用常规部队的训练资源。这项工作自然支持常规部队与特种部队实现一体化融合、互操作和相互依赖，同时也要求全体人员广泛参与，以深化合作。

从广义上说，制度性培训以基础知识培训为主，而组织性培训则侧重于执行任务所需的某一具体领域的专业知识。支援特种部队（特别是非常规作战）的平民和士兵都能够正确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事实上，根据特种部队条令小组（Special Forces Doctrine Team）的说法，特种部队在某种程度上欠缺的，是对在禁入区开展非常规作战所面临困难的清醒认识。用特种部队条令部部长的话说，在禁入区执行任务所面临的困难体现在从通讯到补给、从运输到侦察等方方面面，所有这些挑战都必须加以考虑，且须进行专门训练。只有当士兵的知识储备和训练水平提高后，陆军特种部队才能在这些禁入区开展行动。

改进的机会

当前的作战环境为改进非常规作战中的情报支援提供了大量机会。特种作战办公室（Office of Special Warfare）的有关人士对此给出了其认为有助于推动该进程的意见和建议。特种作战办公室隶属陆军特种作战司令部第1特战司（1st Special Forces Command），负责特种作战范畴内各种非常规作战能力、活动和机构的协调工作。该办公室的军事情报融合军官主要对人力情报、信号情报和开源情报三大情报品类给予了特别关注。

人力情报

人力情报在非常规作战中的重要性无可比拟。对个人和社会层面乃至认知领域的影响是确保成功的关键。作为一项战争原则，民众能够在特定时间节点利用压倒性的能力达成目的。这一概念与非常规作战中的人力情报支援并无二致。要想确保任务成功，非常规作战需要比目前授权数量更多的人力情报搜集者（3500万人）。虽然通过建立联合人事档案，运用全球单兵增强系统（WIAS）以及向部队申请需求等方式，暂时满足了陆军特种部队的人力情报需求缺口，但从长远来看，关于在特种部队内部增加3500万人力情报搜集者的需求仍需进一步评估。

信号情报

信号情报给予非常规作战的帮助毋庸置疑。通过利用电磁频谱识别“威胁意图、能力、类型和范围”，信号情报能够为“火力输出提供必要信息”。正如《非常规战争》（ATP 3-05.1）所述，“非致命影响手段是长期开展非常规作战的关键”。

A级特种作战小组（Special Operations Team-Alpha）是负责在全球范围内支援陆军特种部队的信号情报分队。除了担负电子信号侦察和部队防护任务外，小组也能独立执行协助外国国内防务、协助人员康复、信号研究和目标开发等任务。然而，要想成功发挥陆军特种部队的信号情报能力，就需要有专业知识的支撑。尽管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前提，但由于涉及作战、资源和人事等众多问题，因此时常在不经意间被忽视。为解决上述问题，陆军特种作战司令部制定了专门的训练计划，以提升整个部队的信号情报知识储备。相关培训课程主要供陆军特种部队使用，但同时也向常规部队士兵开放。专业知识的整合与传播促进了常规部队与特种部队的一体化融合，提高了二者间的互操作能力及相互依赖性，同时也为持续开发满足非常规作战特殊需求的专业知识打下了基础。顺利完成培训课程的人员将做好在各种作战环境下支援陆军特种部队的准备，其中也包括在禁入区遂行非常规作战。

开源情报

对各类公共信息的利用使开源情报具备了与传统情报形式同等重要的地位。在多数情况下，开源情报能够提供比人力情报或信号情报更好的环境感知效果。人力情报建立可靠的信息来源需要时间的检验。信号情报所依赖的系统或程序经常无法在禁入区使用。虽然开源情报获取的信息不一定有价值，但无论是公开网站还是暗网，都更易于访问和使用。尽管开源情报获取的数据在形态上存在不连贯现象，但其却能够长期向非常规作战活动提供支援。陆军特种部队在实施非常规作战时必须适应动态变化的社会环境，而开源情报有助于作战人员和作战支援人员对周遭环境的变化及时而恰当地做出反应。

现行的法规政令限制了开源情报的全部潜力。开源情报在战术层面固有的行动安全风险，在战役和战略层面呈指数级增长，这可能会给国家层面带来潜在影响。然而，陆军特种部队必须能够承担适当风险，以便在禁入区灵活开展行动。而在这些地区基本无法借助常规通信系统实现情报回传（intelligence reachback）。因此，当局应赋予开源情报更大的自由度，以便更有效地支援陆军特种部队遂行非常规作战任务。

框架的功能

开源情报的数据量之大，远远超出单兵的处理能力。特别是通过社交媒体获取的态势感知（situational awareness）对理解和影响民众至关重要。维持信息优势是此项工作的关键所在，这种优势包括“在搜集、处理、分发不间断信息流，并利用或拒止对手具备同样能力的基础上所获取的作战优势”。隶属第1特战大队（1st Special Forces Group）的信息优势分队（Information Dominance Detachment）正通过研究和测试商用工具，建立高效分析流程来解决这一问题。该分队提供的分析框架源自美国印太司令部针对现实案例开发的战术、技术和程序（TTPs），他们的工作不仅大有裨益，而且引发了人们关于建立并完善非常规作战情报支援的思考。

与此同时，多家政府部门也在从事同样的工作，即努力提高人和机器处理、识别大数据的能力。美国国家情报高级研究计划局便是其中之一，该机构在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Office of the Director of National Intelligence）的指导下，投资高风险、高收益的研究项目，解决情报界面临的最困难的挑战。其所投资的项目大体分为四类：情报搜集、情报分析、预测性情报和计算。情报界依托由该机构投资、其他机构采购的项目，来维持和进一步发展相关能力。

机器学习、深度学习、预测和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在国家情报高级研究计划局的众多项目中引发了共鸣。无论应用程序研发成功与否，都能够被视作支持非常规作战情报支援的潜在工具和功能。不管最终选择哪种方案，时间因素仍然是影响其在特种部队广泛应用的最大障碍。国家情报高级研究计划局的大部分项目都需要历经多个开发阶段，包括选择供应商、试运行等，在正式交付用户前还要经过反复测试。只有在确保质量的前提下，缩短创新技术的采购周期，才能更好适应陆军特种部队快速的作战节奏。

从外部视角来看，兰德公司阿罗约中心（RAND Arroyo Center）在其2008年出版的专著《评估非正规战争：情报分析框架》（Assessing Irregular Warfare: A Framework for Intelligence Analysis）中提出了一种分析框架。该框架由三类活动共八个步骤组成，具体内容如下：

·初步评估和数据采集

步骤1：初步评估当前形势

步骤2：识别核心问题/困难

步骤3：识别利益相关者

步骤4：搜集基础数据

·对利益相关者进行细节分析

步骤5：分析利益相关者特征

步骤6：分析利益相关者社交网络和人际关系

步骤7：分析利益相关者领导力

·动态分析

步骤8：得出结论：根据情报信息，理解威胁来源的行动方式或非正规作战环境的总体路径

该分析框架引导分析人员从以人为中心的角度或通过反恐视角来评估非正规作战环境。该框架为解决与非正规作战相关的情报分析支援工作提供了一种方法，并完善了有关战场情报准备的相关工作。这一点完全适用于条令《战场情报准备》（ATP 2-01.3），该条令引用了大量针对非正规部队和叛军的分析案例。而特种部队情报士官课程（Special Forces Intelligence Sergeants Course）的培训内容则大部分来自该条令。

其他商业公司、研究机构和政府部门也在致力于解决能够支持情报功能的程序研发问题。鉴于在当前和未来的作战环境中，技术正在并将持续进步，对该前沿应用有正确的认识至关重要。而近期有关建立联合人工智能中心（Joint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Center）和启动陆军未来司令部（Army Futures Command）的指示，则说明国防部认为对现有威胁保持领先优势十分重要。

结论

文中建议直指非常规作战情报支援所面临的挑战。首先，文章重申了理解能够引导陆军走向共识和实践的条令的重要性。其次，文章探讨了基于当前作战环境处理和运用人力情报、信号情报、开源情报所面临的固有挑战。最后，文章从战术、技术和程序（第1特战大队），试验工作（国家情报高级研究计划局），以及机构研究（兰德公司）等角度，探讨了构建分析框架的努力，并强调对这些框架的探索和应用有助于取得进一步成果。

从未在特种部队服役过的外部观察员可能会对特种部队的神秘感心生畏惧，因此不愿进一步了解陆军特种部队的构成和职能。虽然这种影响是无意的，但专业人士应该对陆军特种部队有一个全面而正确的认识。理解陆军特种部队的行动是确保情报人员做好支援准备的前提，而文中提出的建议将提高他们成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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