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5日，美国空军柯蒂斯•李梅条令制定和教育中心发布《空军条令说明1-20 美国空军在联合全域作战中的作用》（以下简称《条令说明》）。这是美军首次将联合全域作战（JADO）和联合全域指挥控制（JADC2）纳入条令制定工作，标志着美军在JADO/JADC2发展上进入了新的阶段。美国空军是JADC2系统、技术开发和联合演示验证的牵头军种，该条令说明阐述了美国空军在未来联合全域作战背景下，在观察、判断、指挥控制、行动各环节中意图发展的能力，对了解美军JADC2规划并预测其发展趋势有重要参考和借鉴意义。本文详细解读了该文件的核心要点。
概述
《条令说明》对JADO和JADC2概念进行了定义，阐述了开展JADO的必要性和如何开展JADO，进而从OODA环（观察、判断、决策、行动）的角度出发，说明了美国空军如何在各环节开展JADC2及需要发展的能力。此外，《条令说明》还阐述了为使能JADO，空军需要发展的敏捷支援能力，包括全域防护、富有弹性的保障与后勤能力。
（1）JADO和JADC2定义
《条令说明》将JADO定义为：为获得优势并完成任务，联合部队在包括空、陆、海、网络空间、太空以及电磁频谱领域以所需的速度和规模筹划并协同实施的作战行动。该定义将目前六个作战领域皆纳入JADO涉及范围，强调JADO的领域融合需要从规划层面开始，从速度和规模两个维度上进行，方能达成优势。
《条令说明》将JADC2定义为：关于决策的艺术和科学，能够将决策迅速转化为行动，并利用跨越所有领域的能力以及与任务合作伙伴的协作，在竞争和冲突中均占据作战和信息优势。从该定义中可以看出，决策是JADC2的核心环节，而通过JADC2达成优势的关键有3点：①将决策转化为行动的速度；②跨域运用各要素的能力；③与合作伙伴协作的能力。
（2）美国空军在JADO中的作用及需发展的JADC2能力
1）观察和判断
《条令说明》指出，观察环节必须为多个决策环提供持续不断的信息馈送，而当前美军无法实现在所有领域充分整合感知活动。对此，美国空军应将情报收集平台进一步分散化，改进数据收集和管理的模式。
判断环节需将数据转化为支持行动的情报，JADC2系统将为指挥官呈现不同领域数据之间的关系，简化指挥官的决策过程；使用具备多条同步路径的通信架构快速分发信息，从而加速数据到情报的转化。
2）指挥控制
在对抗作战环境中，JADO必须实行任务式指挥，以解决高级指挥官无法持续对战术边缘进行指挥控制的问题。此外，一次交战中的支援/被支援关系可能会在不同部队以及领域之间快速轮换，当前在各军种和领域之间嵌入联络人员的做法无法支撑JADO需要的作战速度或范围，因此JADO需要各领域的部队派遣永久性成员到联合全域作战中心以实现支援/被支援角色的快速转换。
3）行动
JADO旨在为对手制造复杂的多重困境，从而使对手在顾此失彼中暴露出弱点。JADO正是通过多重困境的巧妙组合而不是任何特定能力方面的明显超越使美军能够获得所需的优势。《条令说明》特别指出，太空和网络空间的目标选取周期不同于陆、海、空领域，JADO需要融合6大领域的规划周期以集成和同步所有领域的感知、目标选取和执行活动。
4）敏捷支援、全域防护及弹性后勤保障能力
敏捷支援能力如敏捷基地是实现JADO的必备能力，JADO必须改变当前对集中控制式的后勤、高度专业化的维护设备以及大型承包商的依赖。为实施JADO，美国空军必须能够在不依赖大型固定基础设施的情况下，从远距离提供持续保障。然而，空军目前遂行作战的基地数量十分有限。JADO必须在保持资产有效性的同时大量增加分布式支援能力，开发和使用敏捷、响应迅速且可快速部署的机动后勤能力。JADO系统必须简单、模块化且可在前沿阵地进行维护。
要点分析
（1）JADO要点解析
根据《条令说明》，JADO带来的重大转变和实现关键有以下几点：
1）JADO将彻底转变联合作战规划和执行的模式。
美军当前通过为每个领域任命一名指挥官，以监管在该领域中、从该领域以及通过该领域产生的作战效果。这确保了在每个领域内实现统一指挥，但是也导致了在该领域的下级指挥节点形成了“烟囱式”的作战模式。联合部队指挥官通常是从主要作战领域中选出，他们根据各自领域的专业知识制定一种作战方法。然后，各军种根据各自领域的专业知识制定综合计划，为联合部队指挥官的作战提供支持。这种“烟囱式”作战往往会延迟跨域能力整合，从而限制各个领域之间的协同。而在JADO中，指挥官从作战规划时就考虑所有领域，并有权在整个执行过程中在全域范围内动态再分配任务。这需要彻底转变现有的规划和执行模式。
2）JADO的目标是融合所有领域的作战效果，为对手制造多重复杂困境，以获得持续优势。
目前，美军太空和网络空间部队在领域融合程度上低于陆、海、空领域。从历史上看，美国空军也主要通过空中领域运用力量，太空和网络空间的能力则处于辅助地位。未来JADO将改变这一现状，把太空和网络空间纳入统一的规划周期，从而提升领域融合水平。此外，JADO通过为对手制造多重复杂困境来降低对手的适应能力并获得持续的优势。JADO所产生的持续优势并不在于某个领域或某项能力明显超越对手，而在于对所有领域能力的巧妙组合和灵活运用。
图1多域作战中的JADC2
图2从多个域创造多重困境
3）全面感知能力和有效的指挥关系是实现JADO的关键前提。
JADO规划者必须掌握包含所有领域的战场空间的全貌，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综合感知的缺乏很可能会导致过度关注一个领域而忽视了其他领域，进而错过创造融合效应的机会。以往的联合作战中，作战中心的规划人员往往对需要调用的资产或能力没有直接的控制能力。为解决这一问题，JADO规划者与资产或能力的所有者/执行者之间必须建立有效的指挥关系和沟通渠道。任何JADO解决方案都应满足全面感知和有效的指挥关系这两个关键需求。但无论是技术、理论还是组织上的单一的解决方案都几乎不可能完全满足这些需求，这意味着有效的JADO解决方案很可能是一个多层面、持续迭代的过程。
（2）JADC2要点解析
根据《条令说明》中阐述的美国空军为实现JADC2所需要发展的能力，JADC2的实现可总结为以下几点：
1）JADC2的愿景是将所有分布式传感器与射手近实时地连接起来，遂行跨越所有域的指挥控制。
根据美军2019年公开资料显示，在美军现行跨军种远程目标选取和火力支援中，军种之间需要通过持续监控大量基于互联网的多线程交谈程序或其他通信方式，再手动将数据转移或输入至军种各自的系统中才能完成任务。针对这一过程耗时过长且易引入人为错误的问题，JADC2聚焦实现跨军种的无缝机器-机器消息转换与通信，从线性、静态和烟囱式的杀伤链向基于所有域互联网络的杀伤网演进，使各军种能够灵活调用非自身建制的传感能力并极大地拓展和丰富了单一军种的打击选项，显著加快OODA环，降低目标选取中的失误。
图3美国国会研究服务处（CRS）《联合全域指挥控制》报告中的JADC2愿景图
2）利用信息优势产生支持全域作战的相对优势，比对手更快地将决策转化为行动是实现JADC2的重要途径。
《条令说明》指出，JADO面临的主要挑战是将大量的多源数据转换为支持行动的情报。由于美军当前的跨域态势感知能力依赖于数量相对较少的昂贵高科技专用系统，不支持在所有领域充分地交叉提示和情报融合。JADC2通过分布更广泛的情报收集平台使决策者了解来自不同领域的数据之间的相互关系及其对联合部队活动的影响，从而大大改善OODA环中的感知和判断阶段。同时，JDAC2采用具有多个同步路径的新型通信结构取代传统高度集中的通信节点，实现信息发布扁平化，进而获取信息优势。
3）任务式指挥是执行JADC2的有效策略。
即使是强大的JADC2系统也无法保证在对抗环境中由高级别指挥官持续对战术边缘提供反馈与指挥。实现JADO需要在更大范围内分散执行指挥官意图、更多地下放指挥权限并且更少地依赖对任务的集中规划和指导。任务式指挥、任务型命令和否定式指挥都是执行JADC2的有效策略。
结语
以军事理论革新来应对未来战争的不确定性是美军一以贯之的作法。作战概念代表的是美军对未来挑战的预判和认识，其着眼点是未来，是形成条令的基石；而条令则聚焦于当下如何指导军队实现作战概念。自美军国防战略于2018年由反恐战争转变为大国竞争之后，美军意识到其现有作战理论缺乏对战略转型的支撑，联合作战从理论和实践上都存在着无法应对未来作战环境的严重缺陷，必须彻底革新。这为JADO和JADC2概念的形成及纳入条令提供了必要的土壤和推动力。
美国空军是JADC2概念开发的先行者，其正在研发的先进作战管理系统（ABMS）已得到美国国防部的初步认可，被视为JADC2的核心平台和技术引擎。根据美国空军在JADC2研究和联合军演中总结的成果和经验，空军认为有必要为进行JADO提供明确而全面的条令框架以指导所有领域的进一步深入融合。由军种首次将JADO/JADC2纳入条令制定工作，标志着JADO/JADC2从概念向条令发展的重要一步。预计不久的将来，美军联合层面将正式颁布指导并规范JADO/JADC2的相关条令。
李晓文，2020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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