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25日，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发布报告《虚假信息对军备控制的影响》（Information Pollution and What It Means for Arms Control）。该报告通过叙利亚杜马化学武器、乌克兰生物武器实验室、《中导条约》事件，探究了虚假信息对军备控制的影响。
报告指出，虚假信息创造了一种“扭曲的信息生态”，并总结分析了实施虚假信息策略的途径机制等方面特点，以及“开源调查”在对抗虚假信息中的重要作用。进而提出“向前防御、简化解密程序、完善条约机制、强化开源情报”四个应对策略与建议。
虚假信息对军备控制的影响
编译：冰墩墩与雪融融
全文摘要与关键词
1.虚假信息行动特点
①三大途径：社交媒体、新闻媒体和外交
②优势特点：“进攻性”的最具优势
③传播机制：被“权威”放大
④对抗手段：开源调查
⑤影响结果：扭曲的信息生态
2.四个应对策略与建议
①“向前防御”策略：主动预防，重点保护关键基础设施
②简化解密程序：及时向公众解密披露情报，鼓励灵活应对
③完善条约机制：在军备控制条约内制定反虚假信息措施
④强化开源情报：确立开源情报在军备控制进程中的作用
3.三个典型事件：社交媒体欺诈（叙利亚杜马化学武器事件）；专家信使的重要性（乌克兰生物武器实验室）；外交与虚假信息（中导条约）
4.评述：新兴技术加剧了虚假信息对军备控制的影响，亟需考虑应对措施。
虚假信息：成本低，传播快，风险大，评估难。
虚假信息的快速传播对美国国家安全及其军备控制核查和合规构成了重大挑战，准确评估虚假信息活动的因果关系和影响在军备控制方面也十分困难。
俄罗斯利用虚假信息活动在美国和其他西方民主国家散布混乱和不信任是一种低成本的策略。虽然这些虚假信息已被证明是有效的，但它们的构造往往相当粗糙。
报告指出，虚假信息在社交媒体和互联网上的传播可能导致误解、误判和不信任，进而干扰军备控制行为。同时，虚假信息还可能使国家之间的沟通和合作变得更加困难，增加军备竞赛和冲突的风险。因此呼吁国际社会应重视虚假信息问题，并采取措施来减少其对军控的负面影响。
1 虚假信息行动特点
1.1 虚假信息的途径：三大渠道
俄罗斯通过不同的策略和信息传播方式传播虚假信息并制造政治压力，包括社交媒体、新闻媒体和外交渠道。这些活动对于美国未来的军备控制至关重要，因为军备控制本质上是政治工具，容易受到政治压力的破坏。
1.2 虚假信息的优势：“进攻性”的最具优势
俄罗斯在其竞选活动中经常会从不同角度进行宣传，一旦某种宣传引起共鸣，俄罗斯通常会加强这一宣传内容，以增加其影响力。
进攻性的虚假信息可以通过从不同角度宣传来混淆视听，而美国试图打击这些虚假信息需要采取核实真相，并采取防御性态度。通常采取用事实报道或新闻声明的方式来反驳虚假信息，但很少能引起公众关注，或被视为不可信和不可靠，效果不甚理想。
1.3 虚假信息的传播：被“权威”放大
研究表明，当美国有影响力的受众接受了虚假信息时，俄罗斯虚假信息的影响会显著放大。在杜马事件中，主流影响者和知名大学的专家们无意中散布了有关叙利亚化学武器袭击背后的谎言。而在生物实验室事件中，包括美国福克斯新闻在内的媒体传播了俄罗斯的虚假信息。
1.4 虚假信息的对抗：开源调查
官方公信度↓ 开源情报↑ 尽管美国公众对政府和主要机构的信任正在下降，但“开源情报”作为“有效信息的验证者”成为对抗虚假信息了的重要角色。社会中非政府组织的开源情报社区成功地打击了俄罗斯在杜马事件中的虚假信息。开源情报社区使用卫星图像核实化学武器的使用，并对叙利亚受害者进行采访，从而大大破坏了俄罗斯和叙利亚政府的虚假信息。
1.5 虚假信息的结果：创造“扭曲的信息生态”
无法证明或证伪+削弱权威与公信度。虚假信息创造了一个扭曲的信息生态，使得证明合规或不合规变得困难，并且通过制造虚假信息来削弱目标行动者的权威，降低其公信度。未来的军备控制谈判、核实和合规性面临挑战。
2 四个应对策略与建议
报告提出，为了应对有关军备控制机构和政权的虚假信息上涨事态，美国需要制定应对策略，并在较长期内提高整体防御能力。美国军备控制谈判代表、律师、视察员和政策制定者应优先确保虚假信息不会削弱军备控制的公信度，提供建立信任的措施，并确保核实工作的有效进行。为此，提出以下四点建议：
2.1 采取“向前防御”策略：主动预防，重点保护关键基础设施
缺乏固定策略，多用临时方法，导致被动局面。如今，美国尚未制定反虚假信息策略。相反，它通常是针对性地采取一系列临时方法，往往处于被动局面。
向前防御：预防性+主动性+持久性。未来，在应对虚假信息时采取“向前防御（defend forward）”策略，即采取预防性而非被动响应。这种策略包括采取持久和主动的措施来破坏或阻止恶意虚假信息的传播。
重点保护关键基础设施。
2.2 简化解密程序：及时向公众解密披露情报，鼓励灵活应对
情报披露，公之于众。当真相因保密所掩盖时，虚假信息活动就更加难以应对。美国政府应简化解密程序，在不损害国家安全的情况下向公众提供情报，以用于反击未来的虚假信息活动。美国收集的许多情报可以在不泄露来源和方法的情况下进行解密。
拜登政府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前采用了这一策略，解密了有关莫斯科在乌克兰的计划和网络攻击的证据。
2.3 完善条约机制：在军备控制条约内制定反虚假信息措施
在条约中包含应对虚假信息措施。虚假信息将成为对手在军备控制合规性和核查方面制造混乱的常见手段。未来的军备控制条约无论是正式的还是非正式的，都应包括应对和反击与条约相关的任何虚假信息的措施。这可以作为咨询委员会或作为合规性与核查的一部分来完成。此类机制将要求条约各方在委员会内部或通过规定的渠道提出有关条约虚假信息的担忧，而在官方机制之外提出的主张可能被视为违反规定行为。
2.4 强化开源情报：确立开源情报在军备控制进程中的作用
美国政府应该考虑如何加强开源情报组织在打击虚假信息方面的能力。对开源情报工作的支持可能包括更多的政府赞助开源情报收集，以及举办关于如何进行开源情报和打击虚假信息的公开培训课程。
3 三个典型事件
3.1 社交媒体欺诈：叙利亚杜马化学武器事件
虚假信息混淆公众认知。2018年4月7日，叙利亚军方在叙利亚杜马发动了两起化学武器袭击。在杜马使用化学武器后，俄罗斯和叙利亚官方通过Twitter账号和官方支持的媒体渠道，立即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虚假信息宣传活动，旨在否认袭击的发生，试图混淆公众对袭击事件的认知。虽然最初的虚假信息对主流媒体报道的影响有限，但随着时间推移，虚假信息逐渐占据了关于杜马袭击的话语权。
开源情报——对抗虚假信息的有效手段。俄罗斯虚假信息在杜马事件中具有优势，利用现有的阴谋论来迅速传播，进一步混淆信息空间。虚假信息通过社交媒体平台和个人博客的互动得以传播到更广泛的受众，传播速度比美国和禁化学武器组织对抗的速度还要快。尽管如此，在禁化武组织进行调查期间，非政府组织的开源情报（OSINT）调查在打击虚假信息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为决策者在试图对抗虚假信息时提供了一个真实可靠的来源。
图：叙利亚东古塔的杜马地区
3.2 专家信使的重要性：乌克兰生物武器实验室
生物武器实验室的发展进程。在“入侵”乌克兰之前，俄罗斯进行了持续的虚假信息宣传活动，以证明军事干预的合理性。从2021年10月到2022年12月，虚假信息声称美国正在乌克兰实验室开发生物武器以用于对抗俄罗斯。有关所谓美国生物武器实验室的虚假信息被美国右翼专家进一步传播。随后几个月，俄罗斯在国际舞台上持续开展活动。4月6日俄罗斯主办了联合国安理会的非正式会议，讨论有关生物实验室的指控；6月29日俄罗斯呼吁根据《生物武器公约》第五条召开正式磋商会议；8月26日正式启动磋商程序；9月结束，但未达成正式结论。
谎言有时是难以“打败”的。在这场虚假信息活动中，美国似乎处于守势，难以有效回应俄罗斯的谎言。尽管华盛顿与合作伙伴提供了有关美国海外实验室实质的准确信息，并试图传播这些信息，但它们在社交媒体上的传播并不如虚假信息那么广泛，而且美国大众也不相信这些信息。此外，由于DTRA（美国国防威胁降低局）是俄罗斯最初虚假信息攻击的目标，而该机构缺乏具有巨大社会影响力的第三方验证，因此其反应显得不太可信。
图：安理会就乌克兰局势举行会议
3.3外交与虚假信息：中导条约
俄罗斯多名官员利用虚假信息歪曲事实。俄罗斯外交官利⽤虚假信息来转移和歪曲有关《中导条约》的事实，他们否认SSC-8导弹的存在，直到美国公开发布了有关俄罗斯新型导弹的信息。随后，俄罗斯官员声称该导弹符合中导条约，并声称是美国而不是俄罗斯在回避讨论该导弹。
俄罗斯安理会副秘书长亚历山大·维涅迪克托夫：该条约被美国单方面终止，因为美国希望消除发展打击武器的任何法律障碍。
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美国最近的行动表明，他们很乐意破坏整个国际条约体系，至少在战略稳定和军备控制领域。
直到2022年12月，俄罗斯官员仍继续否认有关不遵守《中导条约》的指控。总体而言，虚假信息是通过俄罗斯官员在会议上以及俄罗斯国家支持的媒体（例如俄罗斯通讯社塔斯社）传播的。
新闻媒体混淆公众认知+机密来源限制核查速度。俄罗斯没有像在杜马事件和乌克兰生物实验室事件中那样采用高科技虚假信息策略，而是通过公开声明和国家支持的媒体文章来迷惑公众。同时，由于美国国家技术手段（NTM）军备控制核查的敏感性，使得最初很难向盟友和伙伴证明俄罗斯不遵守《中导条约》的情况。
迟到的事实为俄方提供了有效契机。直到2018年11月，美国国家情报总监丹·科茨(Dan Coats) 进行了一次调查，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开了对俄罗斯违规行为的具体解释。但这一延误，为俄罗斯提供了进攻性优势，成功地利用虚假信息来主导事件，并提供更多细节和具体信息，同时美国在没有透露情报收集方法和来源的情况下难以证明指控。此外，违规行为的技术性质对公众来说难以理解，使得俄罗斯能够夸大报道，声称美国试图破坏战略稳定。总的来说，《中导条约》案件展示了虚假信息对军备控制的影响，尤其是在使用机密来源进行核查时。
图：移动发射器上的导弹
4 评 述
叙利亚杜马化学武器的使用、乌克兰生物武器实验室和违反《中导条约》事件的虚假信息宣传，已经对军备控制条约产生了负面影响。研究认为，俄罗斯的虚假信息宣传活动，试图为军备控制的违规行为进行辩护，破坏了反对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条约。
新兴技术加剧虚假信息对军备控制的影响。随着新兴技术的发展，使得这些挑战变得更加严峻。例如，ChatGPT等通用人工智能（AGI）能够轻松撰写大量虚构事实，用于社交媒体上的虚假信息宣传活动；同时，政治领导人的深度伪造视频已经加剧了政治危机；去中心化和新形式的社交媒体可能越来越难以监管，使得标记和归因虚假信息变得更具挑战性。所有这些新兴技术和现有挑战对军备控制谈判和实施产生了严重影响。因此，亟须思考如何在军备控制领域采取“向前防御”的策略来应对虚假信息传播。
参考文献：
https://csis-website-prod.s3.amazonaws.com/s3fs-public/2024-01/240125_Rodgers_Information_Pollution.pdf?VersionId=EEg6a.cKunu5gnBNbFWuKpC5dZJa5H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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