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立场文件导读
一、概况
爱尔兰于2023年7月发布了《爱尔兰关于国际法在网络空间适用的立场文件》，首次通过立场文件的形式系统阐述其在网络空间国际法领域的核心主张。文件围绕主权、不干涉、审慎、使用武力等关键问题展开分析，体现了爱尔兰作为欧盟成员国的观点表达。
二、内容
爱尔兰文件尽管篇幅较短，仍然简洁明了地表达了爱尔兰对相关问题的国家立场。除导言外，文件主要从主权原则、不干涉原则、审慎原则、使用武力、法律归因、反措施、自卫、国际人道法、国际人权法9个方面进行了阐述。爱尔兰的核心观点如下：
主权原则：爱尔兰认为尊重主权本身就是一项独立义务，在判定具体案件中是否发生侵犯主权的行为时，网络行动的性质和后果是重要的考量因素，如造成物理损害、功能障碍、数据干扰或产生次级影响的情形。
不干涉原则：网络环境中的干涉行为须具备胁迫性且涉及他国“保留领域”，强调干涉行为在规模和效果上应与非网络环境下的胁迫行为相当，例如严重破坏医疗保健系统或国家选举的恶意网络行动。
审慎原则：审慎原则作为一项行为标准，至少要求一国采取一切可行措施以制止其领土上或管辖范围内的恶意网络行动，需综合考虑技术能力、网络行动的严重程度以及知情程度（包括“推定知情”）等因素，网络领域的审慎义务还包含预防性要素。
使用武力：若可归因于一国的网络行动的规模和效果与使用物理武力相当，则可构成《联合国宪章》禁止的“使用武力”，这可能包括未造成实际物理损害的网络行动，比如关键基础设施功能严重受损的情况。
法律归因：国际不法行为归因需满足“可归因于国家”和“违反国际义务”两个要件，私人的网络行动可通过“有效控制”或“政府确认和采纳”等方式归因于国家，应区分基于法律规则的归因与依赖情报的政治归因。
反措施：受害国可对国际不法行为采取临时、相称的反措施，反措施的形式可以是非网络手段，但不能包括使用武力，第三方或集体反措施在涉及违反强行法规范的情况下可被允许。
自卫：当网络行动的规模和效果相当于涉及物理武力使用的“武力攻击”时，将允许行使自卫权。武力攻击在某些情况下不一定需要造成物理损害。例如，信通技术基础设施的功能丧失或损害的规模和效果相当于传统武力攻击。
国际人道法：国际人道法适用于武装冲突中实施或本身构成武装冲突的网络行动，人道法中的“攻击”概念除了预期会导致人员伤亡或物理损害的网络行动，还应扩展至预期会导致网络或电子系统功能丧失的网络行动。
国际人权法：个人在线下享有的权利必须同样在线上得到保护，国家不得以主权为由实施侵犯人权的网络监控或审查，各国在网络领域对人权施加的任何限制，都必须在国际人权法所允许的范围内。
三、评析
总体上看，爱尔兰既吸收了国际上（特别是西方）关于国际法适用于网络空间的若干代表性观点，也存在着一定的拓展与深化。爱尔兰文件的一大特色是，无论是判断违反主权原则和不干涉原则，还是禁止使用武力原则，都侧重适用“后果论”，以网络行动造成的实际影响（如物理损害等）作为核心标准，这一方法为抽象的国际法基本原则在网络空间的适用赋予了相对具象化的标准，但其合理性也值得进一步考量。值得注意的是，作为欧盟成员国，爱尔兰的主张与欧盟2024年发布的《欧盟及其成员国关于国际法适用于网络空间的共识宣言》存在一定差异。第一，在反措施的形式上，爱尔兰允许在违反强行法等有限情况下采取第三方或集体反措施；但欧盟未提及第三方或集体反措施，仅强调反措施需适当、可逆且不得影响核心义务，更注重程序合法性与规则约束。第二，在判断干涉行为时，爱尔兰除了主张传统“胁迫”和“保留领域”要件外，额外强调网络行动须具备与非网络胁迫行为相当的“规模和效果”（如严重破坏医疗系统或选举）；欧盟则仅依据传统两要件判定干涉行为，而未特别引入“规模与效果”这一标准。第三，爱尔兰强调审慎义务的预防性要素，要求国家在知悉“可识别风险”时，须采取合理可行措施预防或减轻影响；欧盟则明确审慎义务不要求对网络活动或信通设施进行预防性监控，仅要求在国家“知道或应当知道”恶意网络活动时，采取一切适当、合理和可行的措施，更注重义务边界的限定。
欧盟与爱尔兰的立场差异本质是“集团共识”与“国家特性”的不同：欧盟需整合成员国利益，侧重规则的包容性；爱尔兰则依托本国国情的特点，在具体规则的阐释上更具国家利益导向。作为网络空间国际规则博弈的重要主体，欧盟及其成员国的立场值得重点关注，欧盟与成员国观点之间的异同也值得进一步辨析与探讨。
附件
文稿 | 赵子于 文金金
编辑 | 赵子于
审核 | 黄志雄 赵子于 文金金 兰琦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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